第四十四章
（四十四）
“大家准备迎战。”张海客知道，就算自己跪下来求少主，少主也不会把小公子交出去以保张家平安。
“是。”手下得了命令，立刻回去整顿。
“少主，您决定的事情，属下不敢有异议，只是您需想好，用整个张家换小公子一个人，值得吗？”张海客不是不懂少主的情，只是作为副领的他，需要时时刻刻提醒少主，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的。
“……”
“您相信小公子是无辜的，可是除了您以为，还有谁信？万一真是小公子没控制……”
“住嘴！”张起灵喝止张海客，严肃认真的盯着张海客的眼睛道，“吴邪不会，就是了魔，他或许会杀别人，但一定不会伤害二叔！若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，一律驱逐出张家。”
“是属下失言。”对于张起灵的怒火，张海客一点也不意外，“小公子的确无辜，张家呢？少主，您还记得您来之前，佛爷对您的叮嘱？多少人等着我们带他离开这个地方？我们张家的信念又在哪？”
“……”
“哥，你别说了……”张海杏到底是姑娘，不能像张海客那样客观冷静的看待大局，而更偏向自己少主和小公子之间的感情。
“属下并无冒犯之意，也知您定然不会抛弃小公子，但是，属下只希望您多为张家着想，张家人不怕死，但为了一个男人去死，为了您的执念去死？您于心何忍？”
“……”
“张海客！”对于哥哥的咄咄逼人，张海杏显然忍无可忍，他明知少主也是无可奈何，他明知说这样的话会让少主内疚不已。
“我可以带吴邪走。”
良久，张起灵打断两兄妹的争执，平静说道。
“少主？”张海杏一时没明白少主的意思。
“你说的对，为了我一己私情，不该牺牲整个张家，但我绝对不会把吴邪交出去。”张起灵冷静道，“唯一的办法，就是我带他走。”
“少主！”张海客是在逼张起灵，可决不是逼张起灵离开张家。
“海客可继任我的位子，只需说我叛逃张家即可。比起吴邪，我只能选择对不起张家，对不起你们……”
“不可以，少主，你要走，那我也走！海杏发誓一辈子效忠你的。”张起灵从来不开玩笑，所以海杏着急的拉住他的走，就怕他真的立刻带着小公子立刻。
张海客立刻跪在地上苦求，“是属下说错话了，请少主责罚，只求少主千万别意气用事，您若立刻张家，那我们便没有存在的意思，您在哪，张家就在哪，请少主责罚属下。”
“你没错，现在就算倾尽全族之力，也无法抵抗那些人，与其做无谓的牺牲，不如干脆的做出切割……”
“少主，不可以，海杏就算去死，也决不同意您离开。”张海杏也跟着跪在地上，“不就是打架吗，大不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，我们张家向来没怕过谁，他们这群势利眼，在现世的时候，一个个巴结我们都来不急，如今竟敢骑到我们头上来……”
“海杏，不要胡闹，这是命令！”
张起灵去拉海杏，可是张海杏固执的跪在地上，拼命摇头。
吴邪靠在门外的柱子上，垂眼看不出情绪，许久才露出一丝苦笑，张起灵伤重，所以没注意到他的气息，他便从头听到尾。
“不用保我。”吴邪缓缓走入房内。
张起灵愣住，片刻后急忙走到吴邪身边检查吴邪身体是否有异。
“你什么时候醒的？现在感觉如何？”
“我……暂时无事。”吴邪抓住张起灵的手，“张起灵，你为我做的，已经够了，放手吧。”
“……绝不可能。”张起灵反手抓紧吴邪，“不要胡思乱想。”
“你不觉得你很奇怪？张起灵，你是我的什么人？我的事为什么要你管？”吴邪面色冷淡的看着张起灵。
“……不管我是你什么人，我都不会放手，吴邪，你听明白了吗？”张起灵已是咬牙切齿的对吴邪说这些话，“你不要想着说几句难听的话就能把我赶走，就算你杀了我，做鬼，我也会围在你的身边。”
“……”吴邪不再和张起灵较劲，而是靠近他的怀里，伸手搂住张起灵的腰，“对不起，小哥，我说错话了……”
“没关系。”张起灵永远不会真的生吴邪的气。
“可是，小哥，为了我放弃一切，值得吗？”
“值得。”毫不犹豫，不带一丝眷恋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你会……”吴邪紧紧的抱住张起灵，明明那样令人感动的话，此刻吴邪听来却心碎至极，“小哥，我也舍不得你……可是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吴邪在张起灵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，朝张起灵背部点住两个大穴道，封住张起灵的行动。
张起灵瞪大眼睛瘫软在吴邪的怀里。
“你做什么？吴邪，快解开！”张起灵的声音颤抖的可怕。
“小哥，你为我做的，已经够了！”吴邪抵住张起灵额头，恋恋不舍的抚住他得脸，眼泪落在了张起灵的脸上，“我曾经以为，只要真心相互爱慕对方，就能在一起，可如今才知，有缘无分这句话，小哥，我们都努力过了，但……真的没有办法了……”
吴邪每说一个字，就落下一滴泪。
“我曾想，虽然我们彼此错过多年，可是，还是找到对方，可是我现在好后悔，如果当年，你回头了，或者我叫住了你，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？”
“吴邪，乖，快解开我，我们一起面对好吗？吴邪……”
“早知道就该早点答应跟你在一起了，我以为……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……若是知道，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……我该早点答应你的。”吴邪捂住张起灵的嘴，让他听自己说，“你听我说，不是你护不住我，是我有必须要做的事。”
“……”
“阿跃死了，二叔死了，日昃也死了……这个世界上，在意我的人一个个都因我而死，我怕……小哥，若你有事，我该怎么办？答应我，好好的，好好的活着……”
张起灵拼命摇头……
“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，必须要复的仇，我做不了吴邪了，小哥帮我记着这个叫吴邪的人，曾经真心善良过，爱过……”
吴邪亲亲吻住那张满脸泪痕的脸。许久后放开，转身离开……
“吴邪，回来！吴邪……”张起灵大声喊叫。
“张海客，快解开我的穴道，快……这是命令……快……啊……”
张海客握紧手，狠心转头，不看张起灵。
“吴邪……吴邪……不要走……吴邪……”
吴邪走出张家大门，摸出怀里的烟火，轻轻拔开，看着它在天空炸出一道血红色圆月的标志。
站在魔宫大门口的昏曦，终于放下这些天来一直悬起的心，露出笑容。
九门众人集结在丘竹入口，只是被赶来的齐墨和解雨臣拦下，双方一直争执不下，气氛极度紧张。
“齐少，今时不同往日，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。”黑六以往就仗着备份，对齐墨说话并不算客气，如今齐家大不如以往，更是不再把齐墨放在眼里。
“张起灵是我发小，怎么算闲事？”齐墨不咸不淡的把话还回去。
“哈哈哈，发小，人家认吗？我怎么记得你齐大少顶着人家的名号，抢了人家心上人。”黑六大笑几声，鄙夷道，“张起灵好像说过与你恩断义绝的话，在场不少人都听见了，齐少这是记性不好，还是故意忘了？”
“我和起灵在如何，都是我们自己的事，六爷自己家都管不过来，倒是时时刻刻主要我们这些小辈直接的打闹，真是为难您了。”说出的话倒没有黑六那么不客气，但也与齐墨平日恭敬有礼的态度相差甚远。
“哼～我只怕你是对那魔头余情未了吧，解少可站在你身边，怎么能新欢旧爱两不忘呢，也不怕解少喝醋！”
解雨臣拍了拍准备还嘴的齐墨，示意他来。
“六爷，您口口声声魔头魔头的，吴邪好歹是九门吴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，别人家刚死了二叔，就欺负小辈，不好吧。”解雨臣故意把话题引到这上面，就是为了和这群里好好辩论一番，也好给张起灵他们多留出一些准备时间。
“吴邪早就堕族，为魔宫月使，这是其一，其二，他丧尽天良，残杀自己的亲弟亲叔，怎配做吴家传人，今日我等就是为了大义来次诛灭魔头。”
黑六当真解雨臣好欺负，也不顾身边人给他的眼色，志得意满的顺着解雨臣的话题说下去，自以为站了大理，终于有机会教训这个一向油嘴滑舌的小子。却没见陈四刚刚对他的一个白眼。
“六爷说的是。”解雨臣看黑六接话，露出笑容，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，而后侃侃而谈，“只是雨辰有几点不明，其一，吴邪堕族之事，大家早就知道，当初不计较，为何现在又要抓住不放，其二，他何时杀弟？总所周知，吴跃是被日昃所害，好在三爷也终于报了此大仇，魔族无理在先，也并未因此向我们九门挑衅。而杀叔一事，更是无稽之谈，吴二爷与吴邪亲如父子，且说吴邪在九门的靠山，吴邪再笨，也不会在忍忍对他忌惮至极的时候，杀了自己的靠山吧？”
解雨臣一字一句，说的委婉又通情理，措辞用语更是以晚辈询问长辈的姿态，让黑六向发火都无从下手。
“你是想替那个魔头出头？”
“雨辰怎敢，只是对其中原有实在不明，故而请教，今日几位长辈以九门的名义来丘竹逼张家交人，我和阿墨也是九门一员，怎能不明？”
“魔族先杀三省之子是事实，吴邪杀叔皆为我等亲眼所见，你怎敢替他狡辩！”黑六有意把为吴邪说话的人打为恶徒之辈。
“吴跃乃我辈中的佼佼者，他的死固然遗憾，但岂能混为一谈，吴二叔之死就更为奇妙了，六爷口口声声说亲眼所见，真的是亲眼？在场的谁敢站出来说他亲眼看见吴邪拿着剑，杀了吴二爷，怎么杀的，以何种姿势，为什么要杀？吴二爷死前可曾说过什么？为何你等亲眼所见，却未在吴邪杀人时刻去制止？而是等人死了再追究？”
解雨臣一句句逼问，气势逐渐强盛，让黑六措手不及。
“好了，六弟，不必多言……”陈四直觉不好，想要制止。
“六爷是不知道，还是没想好？”解雨臣大声逼问。
“我们去的时候吴二白已死，如何制止……”
“老六！”陈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黑六。
“哦～这就是说没人亲眼看见吴邪杀人了……”解雨臣问到了他想问的话，放松神情，恭敬道，“既然如此，雨辰认为，在事情还未清楚之前，我等应当慎重，吴三爷也不想冤枉了自己的亲侄儿对吧！”
解雨臣的话让在场的一些还算明理的人点头赞同，甚至有几位年轻之辈附和他的话。
“解雨臣，我儿子被魔族人杀死是事实，当日宴会，是吴邪带那贼人进来的也是事实。等我们赶到桃花坞的时候，血流城河，二哥以死，此时只有吴邪拿着剑，双眼赤红，浑身是血，完全入魔不可控的样子，我敢问接少，除了他，还能有谁？我自不愿冤枉吴邪，但死的是我亲哥亲子，敢问解少如何能体会我的心情？此时何必说这些无用的风凉话。”
吴三省不愧是吴三省，对解雨臣的话也回的头头是道，立刻把劣势拉回来。
“雨辰并非……”
“解雨臣，你的心思我清楚，你自觉对不起吴邪，想替他说话，但大义面前，还当分清楚，明辨是非。阿墨，作为长辈，我好言相劝，不要逼我们动手。”
陈四知道论说是说不过解雨臣的，也看出解雨臣无非是想拖延时间，待张家准备应对之策，更不会任由解雨臣继续下去。
“连玉掌柜都明白的道理，两位更应当明白。”李天顺着陈四的话说。
此时玉昕晨脸色并不好，平时肆意潇洒的神态全无，大家只认为他说背叛齐墨的内疚罢了。
玉昕晨听到李天叫他，抬起头盯了李天好一会儿后，轻轻的点了点头，似是赞同他刚刚的话。
“昕晨，我并不怪你。”齐墨真心实意对他说道。
齐墨明白玉昕晨多年来一人打拼的不容易，也明白在九门强势施压的情况下，他很难不点头，所以并未责怪过他。
“怪我？呵～”玉昕晨想抽动嘴角，却无力。
“别废话了，要么让开，要么动手。”吴三省也不愿再废话下去，在拖下去怕再生变节。
“若是待会伤到几位长辈，可别怪我。”
齐墨是打定主意，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吴邪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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