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
（四十一）
昏曦凉薄的话说出来，就代表他不会管日昃的死活。
“星辰，是我做错了，你别管。”日昃想要推开星辰，奈何星辰护的死死的，不肯挪动半步。
“月，在你最艰难的十几年里，陪伴你的不是那些和你有所谓血缘关系的亲人，是我们……日昃是做错了，但他不是故意的，他再也不敢了，绕了他这一次好不好？”星辰苦苦哀求。
吴邪握住剑手因太过用力而不停的颤抖。
“月，求你了，看在我们我们四人相伴十几年的份上……”星辰用留学的手握住吴邪的手祈求。
“为什么是你？”吴邪痛苦闭上眼睛，“你为什么杀阿跃，你怎么可以杀了他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日昃从未因为杀了一人而如此愧疚难过 。
“月……不求你原谅他，绕他一命，好不好？”
“滚～”吴邪松开手里的剑，绝望到无法呼吸，“滚出魔宫，滚出我的视线，若……再让我见到你，我一定杀了你。”
“月～”日昃含着泪，不愿离开。
“走，日昃。”星辰知道这是吴邪最后的底线了，强拉齐日昃，带他离开。
星辰带日昃离开后，吴邪终于忍不住，崩溃的跪倒在地，掩面大哭。
昏曦单膝跪在吴邪身边，想要拥住吴邪安慰，可是手却停在空中，看着这样绝望痛苦的人，他说不出的心疼，脆弱的如同当年知道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一样。
“月……”
苍然山上，本该热闹的大喜事，一日之间变成丧事，吴三省痛失爱子，一夜白发，苍老了数十岁。
所有来参加盛宴的人变成来参加悼念，苍然山雪白一片。
“三省……”陈文锦抱住在灵堂坐了三日，不知不喝的吴三省，想求他振作些，可是话到嘴边只剩下哭意。
“阿跃，你放心，爹一定会帮你报仇的。”吴三省干裂的嘴唇用看似平静的语气说着，“我一定，杀了他们……杀了他们……杀了他们……”声音越来越微软，直至昏倒在灵堂上。
“三省……”
“三爷……”
吴跃头七，吴邪跪在苍然山外整整一日，但吴三省依旧无视，路过的人紧张兮兮，生怕这个魔头也会控制不住大开杀戒。
张起灵陪吴邪跪着，吴邪跪多久，他也跪了多久。
他没有劝吴邪，只是拿出太阳过烈，怕光的吴邪这样跪在烈日下许久，定然受不了。
张起灵从袖中拿出一粒药放在吴邪嘴边，吴邪轻轻把头撇开，张起灵便不再勉强，只是伸手擦去吴邪脸上的汗珠。
直到吴跃头七结束，吴三省才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。
“替阿跃报仇了吗？”吴三省嘶哑的声音开口便是质问。
“……”吴邪低下头，内疚不已。
“既然如此，你来做什么？”吴三省想要如同往常一样，轻蔑冷笑，却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。
“我想给阿跃上柱香。”吴邪低声哀求，卑微至极。
“你这个魔头有什么资格？你还有脸来苍然山，还有脸来给阿跃上香！”
“三爷，吴跃之死，吴邪必然有责任，只是其中还有不少蹊跷，三爷也不想爱子就这样不明不白……”
“张起灵，你闭嘴！”吴三省大声喝止，“你以为你是张家少主，便可带着这魔头来我苍然山耀武扬威了吗？”
“起灵并非这个意思。”自知失言，张起灵立刻道歉，“是我失言。”
“你张家在现世是强大，但在强大也无法插手这里的事，你和吴二白想凭一己之力保住这个魔头，做梦！”
张起灵听完吴三省的话，明显是想要集九门之力对付吴邪，一改刚刚的恭顺客气，语气强势回应，“杀人的是日昃，就算吴邪有责任，也该是管教不严，吴邪内疚跪在这里，是因为吴跃是他弟弟，他未尽到保护之责，而不是株连之罪。”
“张少主说话好不客气，今时今日还这边护着这个魔头，难道要为了一蓝颜，而不顾张家众人！”吴三省身边的心腹毫不客气的怒怼回去。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凭你们还想对付张家？”跟来的张晓卿最护主，容不得任何人用这种不敬的语气和他家少主说话。
“你们还当这是现世吗？你们要保这魔头，就是和其他八门作对。你们有这个实力吗？”
也许是张家太过低调，其他人不像现世那么敬畏张家，反而因为张起灵过于沉迷吴邪而带有一丝鄙夷之意。
“是我对不起阿跃，这和二叔，和小哥没有关系。”吴邪开口打断他们的争执，抬头看着吴三省一眼后，匍匐在地，“三叔，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，阿跃的死，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……”吴三省嘴唇微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。
“三叔，你要如何责罚我，我绝不反抗！”
“吴邪！”张起灵忍不住带有一丝怒气。
吴邪善良，把所有责任揽在身上，可吴三省是什么人，本就对吴邪多有不满，如今痛失爱子，只怕恨不得吴邪去死，偿了吴跃的命。
“好，那三叔就给你这个机会。”吴三省蹲下平视吴邪，一字一句道，“告诉我魔宫在哪？都有哪些人？”
“……”
“我要你，杀光这些人！把他们的头带回来，挂在我苍然山的大门上！”吴三省眼神狠厉，“凭你的本事，做得到吧！”
“……”
“做得到吗？”见吴邪迟迟不肯回答，接着逼问。
“……我，我做不到……”
吴三省并没有失望，他心里知道，一定是这个答案，只是，自欺欺人，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罢了。
“那就滚吧，不要肮了我苍然山的地。”吴三省起身，好不犹豫的转身离去。
“三叔……”
“吴邪，我们走吧，他现在不会听的。”张起灵搂住吴邪的双肩。
“三叔……三叔……”
吴邪在身后苦苦哀求吴三省 ，吴三省闭上眼睛，假装自己听不见，假装自己没有丝毫的动容。
吴邪最后是被张起灵按住后颈出，强行弄晕了带回去。吴二白心疼的替吴邪跪的鲜血淋漓的膝盖敷药。
“二叔，我来吧。”张起灵接过吴二白手中药膏，小心翼翼替吴邪上药。
“这个事情，恐怕轻易过不了……”吴二白忧心忡忡，“起灵，你有何打算？”
“起灵必定拼尽全力护住吴邪！”张起灵向吴二白起誓。
吴二白欣慰的点点头，“我自然是信你的，只是此事不是你我拼尽全力，就把压的下来的。”
张起灵心里又何尝不知道，只怕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。
“本来九门跟魔族关系就危险至极，只是彼此都克制自己没有往前一步，吴邪前两年更是大脑了九门好几次，九门防他比魔族更胜。如何阿跃的是更是激发了就嫩要对付魔族的决心。”对付魔族是其次，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吴邪。
“吴三省在九门影响根深低固，如今陈四为九门之首，又和吴三省即将结为姻亲，要对付吴邪，只是吴三省的一句话。何况吴邪对吴跃的事内疚不已，只怕……”
“只怕不用三省废力，吴邪自己就会送上门去。”吴二白接着张起灵，把剩下的话说全。
“正式如此！”这才是张起灵最担忧的地方。
“这事如果三省不松口，恐怕小邪真的过不去。”吴二白摸了摸吴邪的脸，“我去趟苍然找三省谈谈，你也好好打算下，若是冲突无可避免，咱们也要早做打算。”
“是，我让海客送您去？”张起灵提议道。
“不了，三省再狠也是我亲弟弟，不会如此的。”吴二白摆摆手拒绝了张起灵的好意。
“那您万事小心。”张起灵也没有坚持。
等吴二白走后，张起灵写了封信，让海杏亲自送去帝都。
“这时候找齐墨帮忙合适吗？”张海杏疑惑。
“齐家虽没落了不少，当根基尚在，齐墨做九门统领时间长久，威信尚存。”张起灵何尝想向齐墨开口，可是非常时期，自己那点小恩怨微不足道，只要能保住吴邪，让他张起灵做什么都行。
“齐墨会帮忙，这可是和其他几家作对啊……”大是大非面前，齐墨以往一直分的很清，这也是他能胜任九门统领职位多年的原因之一。
“他会。”齐墨在吴邪的事上，骗惨了张起灵，但从小到大的情意，让张起灵再一次选择相信齐墨。
“是。”张起灵选择相信齐墨，他们自然相信少主。
张起灵摸着身处恶梦中的吴邪，低头在吴邪额头亲吻一下，“我会保护你。”
吴二白单独来找吴三省，吴三省也早有预料，便遣散了下人，两人把话敞开了说。
“我知你现在定然痛苦万分，我……”
“二哥怎会理解我的痛苦，毕竟死的不是吴邪，二哥不会知道这份痛和恨有多深！”吴三省不再客气，字字尖锐。
“三省，吴邪是你亲侄子。”吴二白忍不住把话加重。
“难道阿跃不是你侄子？”吴三省冷笑道，“是，他确实非我亲生，但这么多年，我一直待他如己出，二哥怎会不懂？呵呵……是啊，我忘了，就算阿跃真是我亲生，在二哥眼里他也比不上吴邪一根手指！”
“我也把阿跃当成侄儿看待。”
“跟吴邪比如何？还是他连和吴邪比的资格都没有？”吴三省双手握拳，“别说阿跃，就连我也不配与吴邪相提并论，你和爹一直如此，无论吴邪犯了什么天大的错，哪怕赔上整个吴邪，也在所不惜，我和阿跃呢？”
“若你是因为爹越过了你，把吴邪定为继承人这件事而耿耿于怀，你为何不自己去向爹争取，去向爹证明你的能力，小邪并非主动，你埋怨他有何用？”
“有用吗？我连娶文锦，爹都不同意，可是吴邪和齐墨在一起的时候，你和爹虽然不同意，却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。这就是差别，你还让我那什么去挣！”
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不满，此刻终于爆发。
“二哥，你只道吴邪是无辜的，阿跃难道不无辜？阿跃一心待吴邪，却被吴邪的人杀了，你让我放过吴邪，谁放过了阿跃？”
吴二白安静了片刻，突然对吴三省跪了下来。
“我知道，我和爹这么多年委屈了你，是我们的错，可是小邪真的从未有过害你的想法。阿跃的死，我无可辩白，小邪错了，我也错了，我没什么能弥补你的，只求你看着血脉亲情的份上放过小邪这次，我承诺，我会带小邪离开，隐姓埋名，绝不会在出现在你们面前，我手上所有的势力都归你，若有一日，我们能有幸离开这里，现世的吴家也归你。三省……放过小邪这一次！“
吴二白放下一切尊严，跪在吴三省面前，郑重发誓。
“哈哈哈，一切都归我……哈哈哈……这么多年了，我以为，总有一天你和爹会认可我的能力，想不到，最后还是为了吴邪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“三省，你曾经也很爱小邪的，你也曾不留余地的保护他，呵护他，难道忍心连一条生路都不给？”
“吴二白，你扪心自问，若今日你我立场颠倒，阿跃失手杀了吴邪，今日我跪在你面前求你，你会放过我和阿跃吗？”吴三省笑着笑着，眼泪落下，“你不会，你会杀了所有人给吴邪报仇，你会对害死小邪的人扒皮抽骨……呵呵……你有和脸面来求我！”
“阿跃不是吴邪杀的！”
“有何区别？若不是他，阿跃会死吗？”吴三省癫狂怒吼，“吴二白，你死了这条心，休想保住吴邪，他必须死！”
‘啪’的一声，吴二白忍不住给了吴三省一耳光。
“呵呵呵……好，好！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，吴二白，这是你最后一次作为我二哥来教训我，从此我们，恩断义绝，下次见面，不是你死，就是我亡！”
吴二白也红了眼眶，他其实不忍，他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弟弟，但为了吴邪，他没有其他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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